下雪了,心中一動,深深吸一口氣,雪鄉那清冷的空氣,果凍般的藍天,一下子在眼前鮮活起來……
雪鄉,多浪漫的名字,知道的人卻不多。但如果說起林海雪原,說起楊子榮,老老少少的中國人便都會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來是那裡……”然後是三分驚奇三分羨慕:“哇——你去了那兒啦!”
雪鄉其實不是一個正式的名字,它的大名叫雙峰林場,位於黑龍江省海林市長汀鎮,是海林林業局下屬的一個林場,從長汀往南走還有100多公里,藏在張廣才嶺深處。我們在地圖上可以找到海林,找到長汀,但找不到雙峰林場。
來到雪鄉,你會對滿眼的“雪蘑菇”與“奶油蛋糕”震驚,你絕對沒看過如此可愛而又如此氣勢磅礴的白雪——一個又一個“雪蘑菇”比鄰而立,其實它們是雪鄉村民的小房子;一大塊一大塊“奶油蛋糕”上面的奶油溫潤可人,似乎都要從蛋糕上淌下,其實它們是積雪堆成的雪簷,在北風中搖搖晃晃。
這就是雪鄉能夠帶給旅遊者的第一印象——宛若《綠野仙蹤》裡北風女神的宮殿,一個夢幻的世界。
雪鄉的房子多是木格稜式的老房子,一場大雪過後,它們就從黃灰相間的顏色中抽離,變身成為一株株矮矮胖胖的“雪蘑菇”,彷彿從雪地裡剛長出來,慵懶而立。老房子外面的小院兒,都是用木柵欄圍起,線條簡潔卻不規則,如同炭筆畫漫不經心的勾勒。攝影愛好者們都狂愛雪鄉,因為這裡有最純淨的色彩和最自然的線條。
在雪鄉是看不到日出的,因為這裡四面環山。當太陽爬過山頭,照在林場某一家的柵欄牆上,一道道金色的“利劍”劃開白色的雪,在黑白色調的“炭筆畫”上點綴了陽光的暖意。
林場裡唯一的一條小河,是所有人家賴以生存的水源。到了冬天,河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冰層下歡快的河水仍在流淌。在雪鄉的清晨,我看著挑著水桶來小河邊取水的人們,相互打著招呼,彼此微笑,冬天在這裡變得越來越有溫情味兒。
冬天裡,每個小院兒裡都堆著一座小雪山,那是剷雪開道時堆下來的。有時候,一夜大雪,第二天早上家家大門就被封住了,要費好大的勁兒才能推開。
雪鄉的居民已經習慣了長期與雪為伴的生活,他們的骨子裡透出雪的性格,厚重、純淨、質樸,笑意迎客。如今他們已經學會了用雪來生活。林場人家沒有什麼家用電器,白雪就是天然的“冰箱”,有什麼食物需要儲藏,往雪堆裡一扔就行。還有一位老大娘告訴我們,“這裡的雪還能洗衣服呢,把衣服放在雪裡一揉,一些浮灰就被雪帶下去了,雪不化,衣服也不溼,乾洗!”
隔壁是一對北京來的父子倆,專愛滑野雪。他們請雪上摩托拉上老禿頂子山,從海拔1600多米的山頂滑下,來回幾趟,直呼過足了癮。那山上都沒有別人的腳印,真正的人跡罕至。想著可憐的南京,弄個所謂的真冰溜冰場,人擠得不得了,哪能這般逍遙?
雪鄉有私人的滑雪場,最有趣的是狗拉雪橇,狗都是瑞典進口的,說是十萬元一條。很壯,看上去有點嚇人,但其實很溫馴,還特別愛吃路邊的雪。山上也有用汽車輪胎做的滑雪工具,坐在上面一推,就從山上的雪道里滑了下來,像過山車。還看到一位守林員,兩塊木板腳底一綁,瀟灑自然就上下山,大有當年《林海雪原》裡的風姿。
受了啟發,我發明了一個新玩法:拿張紙皮爬上半山坡,然後坐在紙皮上,兩腳一蹬,收起腳,就打著轉滑下來了,想停住就把腳蹬在地上。完全不用花錢,簡直爽翻了。要是樂意了,甚至可以找個山坡,自己打著滾下去,那才更high呢!
更多的時候,我寧願就在村子裡走來走去——雪房子前的大燈籠,大門上的紅對聯,長長的晶瑩剔透的冰掛,不怕人的貓貓狗狗,來來往往的旅行者,大大小小的各地美女……最重要的是隨手都能拍出美片,半點都不辛苦。
拍夠了,我就躺在暖暖的火炕上,溫度從背脊滲上來,溫暖熱烈的太陽斜斜地曬進來。眯著眼看著窗外被太陽照得閃閃發亮的雪山,望著雪山上搖搖擺擺的松樹,看著屋頂上薄薄如霧的炊煙,什麼也不幹,發一下午的呆。這個“下午”在這裡要重新定義,因為雪鄉一過16:00就開始天黑,然後便是長夜漫漫,直到第二天清晨。夜夠長的,夢卻不多,每晚躺在熱乎乎的炕上,即刻就能入睡,無夢到天明。
清晨走在剛剛清出來的雪路上,路邊屋頂及屋簷下的積雪在晨光照射下呈現出淡淡的紫。圍成院落的木柵欄在淡紫色的雪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嫋嫋升起的炊煙在這冰天雪地的童話世界裡格外溫暖,寂靜的山林,就像是一幅幅靜默的水墨畫展現在你面前。
每每此刻,我都屏住呼吸,心跳加速,心中壓抑不住一個念頭:如果可以,真想把這個小村搬回家去;要是不行,乾脆把家搬到小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