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文面女”丹青

　　雲南省貢山獨龍族怒族自治縣獨龍江鄉是全國唯一一個獨龍族群眾聚居地，那裡“地無三尺平、天無三日晴”，一年當中有半年時間因大雪封山而與外界隔斷。國慶節期間，筆者來到武警獨龍江邊防派出所，親歷了一次邊防官兵救助獨龍族群眾的事。 10月5日下午，正在轄區走訪的警官呂玉良從幾名外地遊客那裡得知，位於獨龍江上游的一個村子裡，有一名叫丹青的“文面女”已經病倒在床上好幾天了，拖下去身體肯定會垮掉。呂玉良立刻向派出所領導彙報了情況。獨龍江上游有獻九當、龍元、迪政當3個村，由於這天移動訊號塔發生故障，無法打電話到各個村委會核實，要想找到這個患病的“文面女”，丹青這個名字成了唯一的線索。

　　這時，就見派出所所長鍾家勇來到電腦前，點開一張轄區地圖，輸入“丹青”二字進行搜尋。很快，地圖上便顯示：丹青住在龍元村委會白來小組。

　　幾分鐘後，筆者跟隨派出所軍醫李建濤、衛生員李健洋登上一輛載有急救裝置的軍車，急速向龍元村駛去。車子顛簸在泥濘不堪的小路上，所有人都緊緊抓住車窗旁的扶手。一個半小時後，車輛無法繼續通行，大家便扛著醫療器材開始步行。

　　路上，筆者聽李建濤講解了“文面女”的來歷。文面是獨龍族少女獨特的人文風俗，素有獨龍族“活化石”之稱。舊時，獨龍族少女為了防止被異族土司強搶為妻，不得不文面。新中國成立後，獨龍族婦女得到了解放，文面的越來越少。據統計，目前整個獨龍江鄉僅存38名“文面女”。

　　大約兩個小時後，官兵們趕到了龍元村白來小組。這個叫白來的小村莊處在海拔2500米的高黎貢山山谷中，用原木搭建的房屋零零散散地分佈在山谷兩側難得的幾處平地上。大家顧不上休息，開始挨家挨戶尋找“文面女”丹青。李建濤曾多次來這裡巡診，他告訴筆者，獨龍族有自己的語言，時間一長自己也能說上幾句。

　　很快，官兵們找到了臥病在床的丹青，診斷後發現，她患上了肺炎，由於臥床時間太長病情加重了。李建濤給丹青開好了藥，告訴她怎樣服用，並約好3天后再來觀察病情。丹青在兒子的攙扶下將官兵們送到村口，感動得連連說道：“邊防瑪姆嘎姆！邊防瑪姆嘎姆！（獨龍語，意為：感謝邊防軍人，感謝邊防軍人！）”

　　回到派出所，副教導員陳阿華告訴筆者：“為更好地保護‘文面女’這種人文風俗，在實施愛民固邊戰略中，邊防官兵走遍了獨龍江鄉的村村寨寨，建立起了一套包括‘文面女’健康檔案、分佈地圖等方面資訊的電子臺賬。”筆者還了解到，近幾年來，邊防官兵已先後為獨龍族“文面女”義務巡診25次，救治危重病患者18人次，贈送藥品價值約2萬元。

　　這是雲南省貢山獨龍族怒族自治縣獨龍江鄉龍元村的獨龍族文面女丹吉和色巴在聊天說笑。獨龍族婦女有文面的舊俗：少女12至13歲初長成時，竹籤刺臉，鍋灰敷面，顏料滲入皮下，靛青色似蝴蝶的圖案永留臉上，直到1967年這種習俗才徹底廢除。現在獨龍族文面女僅有不到40人在世。新華社小編藺以光攝

　　在雲南貢山獨龍族怒族自治縣獨龍江鄉的高山峽谷深處，居住著中國人口最少的民族之一——獨龍族，總人口僅有6000人左右。新中國成立前，獨龍族還處在原始社會末期。由於當地全年有半年時間大雪封山而與世隔絕，在其餘時間裡也因為山高谷深、溝壑橫阻與外界交往稀疏。近年來，在各級黨委政府的扶持下，獨龍江鄉的面貌發生了巨大變化：有了第一條簡易公路，村村寨寨通了電，村民看上了電視、用上了手機，鄉里有了1所完小和5所村小學，還有了衛生院和6個村級衛生室。獨龍族群眾正在走上脫貧致富之路。

　　這是一名青年男子走在雲南省貢山獨龍族怒族自治縣獨龍江鄉孔當村的簡易吊橋上。新華社小編藺以光攝

　　這是雲南省貢山獨龍族怒族自治縣獨龍江鄉孔當村的獨龍族小女孩李雲景和小夥伴面對鏡頭露出笑容。新華社小編藺以光攝

　　獨龍江在雲南貢山縣，是滇西北最邊緣的一條江，江水清澈透亮，溜索、藤橋，雲霧纏繞，若隱若現。兩岸的巖縫石隙生長一百多種特有物種，廣袤的原始森林，為珍稀戴帽葉猴的棲息地，美麗的世外桃源也是五千獨龍族人的家園。 山坳中蓋起了嶄新的教堂，村民企盼牧師的洗禮﹔年年舉行的剽牛祭天儀式，原始古樸，激情豪放﹔素有“蝴蝶部落”之稱的紋面女，至今仍是個謎……

　　獨龍江是獨龍族唯一的聚居地，約5千人，6個村民委員會(41個自然村)，孔當村在江的中游，上游獻九當、龍元、迪政當靠近西藏察隅，寒冷乾燥，以木壘房為主；下游巴坡、馬庫緊挨緬甸，潮溼多雨，幾乎全是竹篾房。

　　紋面女的文字記錄很少，且言辭模糊，源流歷史難辨，有待專家學者考證發現，但這一神秘習俗到了上世紀的文化大革命，便畫上了句號。如今剩下三十多名紋面女，最年輕的也已花甲之年，大多散居於獨龍江險峻的山嶺之中，年邁體弱，很少出門。在教堂邂逅楊秀蓮，那是上帝的安排。

　　楊秀蓮，75歲，個子矮小，不會講 普通話，幸好她兒子齊建武在旁邊翻譯。老太太告訴我︰從前女孩子長到十二三歲就要紋面。紋面是父母送給女兒的成人禮，擺一桌筵席，請來紋面師，取植物葉瓣放在岩石平臺上擊打，打出黏稠濃綠的漿汁，拿幹樹皮在鐵鍋下燒，刮下燻黑的鍋灰放入漿汁中攪拌，用竹籤蘸鍋灰在女孩臉上繪出圖案，一行行刺出血，敷上鍋灰與植物拌成的黑汁，經過半個多月的排異反應，呈現墨綠色的斑點，形成永久性的紋面圖案伴隨一生。

　　我問：不紋面行嗎？老人搖搖頭，顫巍巍地說：小時候父母常講，不紋面就會被陌生人搶去，小孩子聽了害怕，乖乖地都去紋面。即使如此，我還是認為，紋面是做父母的一廂情願——讓孩子更漂亮，完全出於獨龍人的審美觀考慮。畢竟追求美是人類的天性，與當下年輕人刺青紋身的酷炫時尚如出一轍。只不過孩子年幼尚無認知，父母編出悚然的故事逼其就範，天長地久，成了苦口婆心的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