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焦慮是一種傳染病

　　焦慮的家長

　　在這個上了發條的社會，沒有哪一個詞，比“焦慮”更能反映當下國人的心態：吃什麼的焦慮，要 升職要加薪的焦慮，找媳婦尋老公的焦慮，買房的焦慮，養老的焦慮。即使啥也不想，身處人堆中看著那些急匆匆的腳步，也不由得跟著一起焦慮起來，總有一款焦 慮適合你，我們不得不在焦慮中尋求安全感。諸種焦慮中，最讓人糾結也最能引起共鳴的，應該是對教育的焦慮。

　　可憐天下父母心，可以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孩子著想；自己可以不出息，但不能苦了下一代，這便 是教育焦慮在社會中根深蒂固最直接心理因素。北京部分家長為孩子進重點小學花費竟然高達25萬元——媒體的這則“走基層”報道面世後，曾引發輿論譁然。錢 不是問題，關鍵交錢，還得找關係，找了關係才有交錢進學校的資格。沒什麼比天價早教課、天價幼兒園、天價擇校費、天價培訓費之類更能表現人們的焦慮。越焦 慮，越天價；越天價，越焦慮——惡性迴圈。

　　每每看到“天價幼兒園”之類訊息時，除了收錢的學校會受到批評，搶著交錢的家長也難免中槍 ——為什麼要擠這樣的學校呢，為什麼要交這麼多錢。說實話，這樣的批評，我是沒有底氣也沒有臉說出來的——因為，我無法保證自己不成為這樣的家長。雖然兒 子出生前我曾很鄙視那些整天把孩子往各種培訓班送的家長，但現在我知道，等我孩子長大後，我一樣會加入這樣的家長大軍。教育焦慮是一種傳染病，家長毫無免 疫力。

　　教育部基礎教育司一位官員在接受採訪時曾稱：人生是長跑，起步早晚並不能決定一個人的一生髮 展。“不要輸在起跑線上”這句話某種程度上是一種忽悠！是培訓機構的一種宣傳語，不值得進行大肆的宣傳和推廣。這道理很多人都懂，但一旦成為家長，就都變 得毫無理性了。在教育焦慮下，這位教育部官員回到家長的角色時，可能更加焦慮。

　　記得兒子出生時，到月嫂公司請月嫂。月嫂公司的人就跟我說，得找最好的月嫂、金牌護理師，對 孩子的發育很重要，別讓寶寶輸在起跑線上。剛坐完月子，這家公司又打電話來推薦育兒嫂，說一定要找個最棒的育兒嫂，孩子前幾個月處於嬰兒各方面能力的發育 關鍵期，好的育兒嫂才能將寶寶的這些能力開發出來，否則會落在人家寶寶後面，最後又是一句意味深長的、讓你自己掂量的“不要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聽朋友 說，這還不是最誇張的，早在孕前準備、孕後胎教的時候，產業鏈上的商人就在灌輸“別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的理論了。這個起跑線正無限地前移，恨不得到祖宗 八輩的基因那裡。連年輕人找物件時，婚介公司都忽悠：一定要找一個好看的，孩子遺傳父母的基因，千萬別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面對這樣的宣傳，你毫無抵抗力。兒子快1歲時，我給他報了一個號稱雙語教學的早教班，鄰居聽說後也報了這個班。無法迴避，焦慮就是這樣傳染的，“虎媽”、“狼爸”之類橫空出世，也便是這種焦慮的產物。

　　報紙上，網路上，焦慮氾濫；微博裡，對話中，充斥著對這種教育焦慮的抱怨和批判，批判這種焦 慮的反科學和不理性。可不得不悲哀地發現，家長們每一次對焦慮的訴說和批判，實際上都在渲染著社會的焦慮。望子成龍的媽們爸們，從這個批判中解讀到的不是 理性，而是其他人的焦慮。這是一個微妙的心理傳播過程，對焦慮的批判隱藏著一種“大家都很焦慮”的事實暗示。焦慮者，想透過批判緩解焦慮，結果是，別人心 中潛伏的焦慮，會被這種訴說與批判激發出來。

　　在當下的社會環境中，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教育焦慮，只是這個社會焦慮鏈條上的一個關鍵節 點。空氣汙染的焦慮，食品安全的焦慮，買房娶媳婦升職加薪的焦慮，都可以歸結為教育焦慮。社會問題所傳遞的焦慮，市場教父們歇斯底里所灌輸的競爭，殘酷的 現實擺在面前，這一切都像大山一樣壓到了教育之上。

　　無論你過得怎樣，八天假期就這麼過去了。休假本是件快樂的事，可微博上卻充斥著各種不快樂的吐槽，一片如平日一般的怨憤之聲：怨高速免費政策的，怨被堵在高速的，怨被打的，怨人多的，怨挨宰的，怨服務差的，怨航班被延誤的，怨被騙的，怨加班的，怨假期不夠長的……從微博輿情來看，好像這個假期過得很不快樂，許多人都有著各種莫名的怨氣。

　　真的是這樣嗎？這可能只是網路給人的幻覺和錯覺，現實中並非如此。在生活中，你能感受到身邊的人在假期中的各種快樂：旅行的人很快樂，即使在景點看到的都是人頭，但身心很放鬆；帶著孩子到公園散步的人很快樂，窩在家裡看肥皂劇的人很快樂，不用上鬧鐘能睡到自然醒的人很快樂，可以悠閒地喝著咖啡看著書的人很快樂……假期主要是一種休閒的狀態，並非一定得到什麼才快樂，那種悠閒放鬆的狀態本就讓人快樂。

　　可是，為什麼從公共空間感受到的，卻是種種不快樂呢？一個令人憂傷的事實是，可能我們正在失去表達快樂和幸福的能力，不快樂的訴說佔據和壟斷著公共空間，於是人們互相傳遞和強化著不快樂的暗示。

　　比如在時下最流行的社交平臺——微博裡，那些負面的情緒總能得到最大限度的轉發，那些壞訊息總是被最多地評論，那些抱怨和批評總能激起最多的認同和共鳴。你的快樂很難感染到另一個人，而你的不快樂總能像流行性感冒一樣，迅速傳染給其他人。表達不滿的情緒，訴說不快樂的經歷，拒絕說自己很幸福，似乎證明著一個人反抗和叛逆的姿態——而這種反叛的姿態，似乎又代表著一種道德優越感和“政治正確”。

　　假期，人們在微博上吐槽旅途中的各種不快樂，只不過是日常生活怨憤情緒的蔓延。平常微博中就瀰漫著種種不滿的情緒，這種情緒自然會習慣性地延續和投射到假期中。

　　這還是一個沉默的螺旋，不滿的聲音越是張揚高調，那些快樂的言論越是被邊緣化，整體的不滿氣場中，快樂便越來越沉默。其實，在微博每天海量的資訊中，表達假日快樂、曬休假幸福的人並不少，只是因為與“整體氣場”不符，很容易被淹沒在聲音的海洋中。於是就形成了這樣一個景象：快樂的多數人，成為沉默的大多數；少數不快樂的聲音卻佔據了輿論場主流。

　　最可怕的是，這種關於快樂的“沉默螺旋”，又在進一步使人們表達快樂的能力弱化和退化，有了快樂，也不願意去表達和分享，更願意在個人的世界裡默默地體味。久而久之，我們也就失去了表達快樂的能力，而更擅長表達不滿，訴說不快樂，發洩情緒。

　　這段時間，有媒體關於“你幸福嗎”的系列採訪，引發輿論對“幸福”這個話題的討論，很多人都對這樣的問題充滿反感。在大街上隨便問別人“你幸福嗎”，確實顯得冒失和莽撞，甚至有點兒可笑——但我們可以靜靜地向自己的內心發問：你幸福嗎？日常生活中，我們很少願意正視這個宏大的命題。正如對待快樂一樣，我們也在失去感知和表達幸福的能力，我們很少願意公開承認自己挺幸福，“承認過得幸福”彷彿意味著一種被馴服的姿態。這是不正常的輿論生態。

　　我們已經失去了很多能力：一味地質疑，失去了信任的能力；一味地批判，失去了讚美的能力；一味地揭露，失去了發現美好的能力；一味地尖酸刻薄，失去了寬容謙和；一味地反抗和叛逆，失去了尊重和認同；一味地否定，而忘記了肯定的表情。

　　當然，我們可以將這一切問題都推給一個抽象的體制，認為是現實和體制逼著我們懷疑、不滿、叛逆和否定，可不要忘了，某種意義上，我們每個人都是體制，我們就是現實的一部分。我們拒絕被強迫，拒絕被快樂和被幸福，但同樣警惕那種沉默的螺旋逼得我們失去表達快樂和幸福的能力。有了快樂和幸福你就喊吧！

　　1、傳染病流行的三個基本環節是：傳染源、傳播途徑和易感人群。

　　2、傳染源：能夠散播病原體的人或動物。

　　3、傳播途徑：病原體離開傳染源到達健康人所經過的途徑叫傳播途徑，如空氣傳播、飲食傳播、生物媒介傳播等。

　　4、易感人群：唾液樣本收集器可以測艾滋JD有對某種傳染病缺乏免疫力而容易感染該病的人群叫易感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