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士兵：《泰囧》火爆是現實的無奈

　　《泰囧》火了

　　電影《泰囧》火了。現在，這部電影已經打破國產片票房紀錄，票房超7億，有望衝上10億。

　　不論是電影人，還是看電影的人，現在都看得有點懵，甚至傻眼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

　　拋開水軍炒作和商業營銷等外部因素，還是從電影本身來說一說。

　　《泰囧》是部公路喜劇片，不像《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會被過度解讀讓人陷入更大的價值迷思，也不像《一九四二》將人帶進壓抑沉鬱的氛圍，它讓人們在密集的笑點中，找到了一個短暫安放心靈的輕鬆地帶。

　　簡言之，這部電影成功聚焦了中國最大的觀眾群———價值潰散和壓力沉重的人們。

　　價值潰散和壓力沉重，讓這代人普遍無所適從。以遠離說教的輕鬆娛樂，甚至是流俗搞笑來消解內心迷茫虛空，自然成為一種公共選擇。

　　連《泰囧》導演徐崢都坦言，這部電影最大的遺憾是“不夠深刻”、“少了點情懷”。從票房角度，現在絕對要感謝這種淺表性和大眾化。要是這部中國公路喜劇片達到同類型電影《雨人》的藝術高度，保不準導演現在面對票房慘淡，一臉哭喪。

　　一部《泰囧》的火爆，是一個浮躁年代殘酷的文化寫照。

　　《泰囧》和奧斯卡同類型的《雨人》，都在講述一段擺脫金錢利益誘惑，迴歸親情倫理的心靈旅程。但達斯汀·霍夫曼主演的《雨人》，能夠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是因為深刻內涵與藝術價值。《雨人》對價值、文明與自由的強力守護，讓影片展現出的親情魅力，更加細膩而又沉厚。

　　本土化的公路電影《泰囧》，衝擊力和爆發力全在於徐錚、王寶強、黃渤這群超級“囧神”組合，釋放出更“接地氣”的喜劇效果。

　　同樣是“傻”，“雨人”的一半天才，一半白痴，那份“傻”總帶著直抵靈魂的強勁力量；《三傻大鬧寶萊塢》中的“傻”包裹著追求心靈自由與自我實現的精神底色。而在《泰囧》裡，成功人士徐朗遭遇割不斷“傻根”形象的市井小人物王寶，不斷上演囧事。

　　除了喜劇搞笑，剩下那點回歸親情的心靈啟迪，完全淪為虛浮的外殼。但喜劇搞笑，對那些在權利、尊嚴、公平、安全上遭受損害，卻又無所適從的人們來說，足以充當最需要的精神麻醉劑。

　　所有的人生，都是在路上，以公路喜劇片的既定模式反映中國人的現實生態，是個很好的表達框架。凱魯亞克著名的《在路上》，就展示了美國“垮掉的一代”的精神狀態，那種人在旅途的價值，同樣也是在探索個人自由實現，希望到精神的彼岸找到信仰。

　　火爆《泰囧》，成為迷茫時代釋放群體浮躁的精神出口，這本身就是一件文化囧事。應該透視到，在這個價值潰散和壓力沉重的困窘年代，人們在遭遇怎樣的生態困境和精神尷尬。

　　而在這樣的語境下，探索更加深刻，更有價值，更具情懷的文藝作品，無疑就需要更大的付出和勇氣。

　　4月14日，湖北襄陽一酒店發生火災，致14人死亡47人受傷。事故發生後，有媒體和網友質疑襄陽消防部門救援不力，反應緩慢，久打不通，打通後消防車遲遲未到，趕到後竟沒有帶雲梯和相關救援裝置。

　　又是一起特別重大傷亡的災難，逝者與傷者遭遇的慘烈與苦難，也讓無數人內心充滿驚悸與悲憫。如同當初上海“11.5”大火一樣，質疑、道歉、檢查、反思也在迅速展開，相信不久，相關追責與問責也會有所呈現。

　　重複著這樣的流程，並絕不意味相關安全隱患就可以得到徹底清除，反而讓人覺得，城市大火像是頻發的礦難，一次次激起人們痛憤，又一次次讓人無奈麻木。事實上，這種突發性公共事件的議程設定，也並不是公眾能夠主動掌握的，在官方掌握更多話語權的背景下，公眾獲得相關資訊不及時也不對襯，後來的追責與問責能否真正還原公平與正義，仍有懸念。

　　比如，針對媒體和網友質疑，襄陽市消防部門稱，對網友疑問非常重視，透過調查核實，實際情況是接到報警後，就迅速調集最近力量趕赴現場，消防雲梯車實際到場2臺，臨街面因行道樹影響，舉高車無法工作，消防人員才採取拉梯掛鉤梯聯用、繩索攀登等方式開闢通道救人，共救出68名被困人員。面對這樣的回應，公眾也很難分辨出當地消防部門救援到底是否屬於“迅速”，也根本不知道雲梯這樣的救援裝置在現場是否配備充足。

　　倒是和以前很多公共事件一樣，問題更多被推給“行道樹影響”這樣的非人為因素了。而且，當地官方在新聞釋出會中，也都是扛著“迅速”、“依法”、“嚴格”、“全力以赴”之類的大詞，傳遞的都是救援與救治很給力，大有自我表揚的意味。可是，事故發生後再多的“積極作為”，也改變不了造成事故發生之前無數的不作為。

　　現在我們依然可以叩問，為什麼事發酒店存在那麼多的消防隱患沒有得到及時清理？為什麼各級政府與相關職能部門在日常工作中沒有主動跨前，成功檢查排解存在的問題？為什麼總是要把問題推給“道路與樹木”來尋求那一點責任豁免權呢？為什麼回應民意質疑總是含混表達，或者顧左右而言他？如此重複發生的災難，如此重複回應的現象，也只能表明，在相關治理方面，仍然未能走出治理困境，仍然未能徹底祛除問題癥結，仍然無法真正迎來一次里程碑或分水嶺的轉身。

　　在公共治理問題上，有時，一次會議，一個決定，一份宣言，一個科學發現，一次積極執法，都可能清除掉一種安全隱患。然而，很多地方公共管理部門在日常工作中，卻沒有沒有透過有效的積極作為，來真正把安全問題放在第一位。當初的上海大火事件後來被揭示出的種種問題，都讓人看到在相關利益博弈下，在特定的體制機制下，在權力與利益之手捆綁下，一些公共安全的頑症長期治理不力。

　　這次襄陽大火吞噬14條人命，能否燒痛一些地方政府，催發公共安全治理迎來重大的轉身，從更多的制度清理和細節治理入手，來祛除相關的安全隱患，仍存疑問。

　　節假日免費通行

　　今年中秋節如果你開車出遠門，恭喜你，可以省點“買路錢”了。

　　這一天，將迎來首個高速公路節假日免費通行日。中國老百姓第一次享受到這種假日福利。還有人覺得，節約錢是小事，看到的是還路於民的大希望。

　　過多權益受損，容易讓人麻木。當得知小型客車可以在四大國家法定節假日免費通行所有收費公路，很多人覺得是天賜福音。隨著一些省區圍繞這種公民“還利於民”陸續出臺相關細則，等了好久的中國人，也終於要等到可以揚眉吐氣的一天。

　　還利於民，意味著是在割相關利益主體的肉，肯定會讓他們覺得不舒服。這些天，一些路橋公司對這種節日免費持有強烈牴觸情緒依舊。比如，有高速公司高層人士就情緒激動地表示：“企業築路收費天經地義，政府如果想實行免費政策，應該首先收回經營權。”

　　聽到這話，估計很多開小車的都想對這人吐口水。其實冷靜想想，人家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還以行政之手強行開啟免費之門，對國有收費公路來說，沒什麼疑義。但對民營資本運營的公路來說，也不能說沒有吃冤枉虧。說白了，這個政策多少有點一刀切，容易造成對合法利益的誤傷。

　　追問問題根源，自然還得回到中國收費公路的體制模式上，“貸款修路、收費還貸”之類的老問題還得搬出來說，總而言之，這背後就與收費公路的清理舊債不還，新債不斷有關係。相關制度改革不夠徹底，“節假日免費”這樣的臨時性政策，也難以長久。

　　這種情況，不僅出現在公路“還利於民”這個單一問題上，從醫改到教改，從房改到戶籍改革，給人的感覺，也都是“邁出一小步”，讓人一時可以在有限進步中看到希望，然後又無人問津，再經歷一番苦苦等待的煎熬。

　　不久前，異地高考終獲國務院同意，並要求各地年底前把方案拿出來。不過，隨後傳遞出來的相關政策意見，又包含著太多的限制條件，從學生到家長，從出生地到移民地，都有很多關口擺在那裡；最近出臺的城鄉居民大病保險的指導意見，也同樣設定了很多過濾程式；同樣，在前些天一些城市出臺的公民可以就近力理出入境手續中，也因為關卡太多，只能算是打破戶籍囚籠的有限進步。

　　有人會說，有限進步終歸也是進步，邁出一小步總歸比停滯不前要好得多。這話是有道理，問題是，中國人對“福利社會”的渴望太久了，諸多領域改革的緩步前進，根本就不能滿足權利公平的需要。就拿公路來說，作為公共產品，應該免費提供給人們使用，這是天經地義的。全世界也沒有哪個國家收“買路錢”像中國這麼狠。如果僅僅因為手都數得過來的那幾天讓小車免費使用，就為這種“一小步”大加溢美之詞，估計既得利益者接下肯定會繼續抱殘守缺，在相關制度改革上緩步不前，讓公眾繼續支付更多代價。

　　這次中秋節公路免費通行，很多牴觸情緒，本身也就是一種訊號。喊了多少年的公路“還利於民”，要真正實現，難啃的骨頭仍然還在後面。其實，中國太多領域的改革，往往也都是民意激憤了，形成公共管理困境了，才臨時給老百姓一些好處。節假日集中出行，從某種意義上講，更多是因為成為一種公共管理難題。選擇在這個時節免費放行，不是什麼制度性系統性的解決公民還利於民問題，更多也還是出於一種臨時性的管理需要。

　　現在我們必須從諸如此類的“邁出一小步”的進步中，看到很多領域的問題清理與制度改革，仍然存在著裹足不前，甚至是在消極應對的一面。做人是需要有樂觀精神，但是，盲目樂觀，到最後也很容易樂極生悲。所以，不要一想到這回中秋節出行可以省那幾個錢，就興奮得忘乎所以，收費公路要現實真正的還利於民，接下來，依然要面臨太多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