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英傑：“秋褲樓”不該被惡搞

　　東方之門

　　近日，蘇州在建地標性建築東方之門的照片出現在網上，遭到眾多網友吐槽。這幢大樓的造型被網友調侃就像一條秋褲，好事者還據此PS出綠巨人、美女穿上“秋褲”的效果圖。網友稱，有了它，央視的“大褲衩”就不再寂寞了。

　　耗資巨大的一幢大樓，被這麼惡搞，其公眾形象難免打折扣。這對投資方而言，或許有些冤。這座 雙塔連體門式建築的專案方案，由國際排名前列的英國RMJM公司負責，其靈感來自於蘇州水陸城門。難道這家國際設計公司的專業水準還不如網友？要是都這麼 聯想的話，埃菲爾鐵塔就像倒掛的三角褲，而凱旋門也像一條平角褲。

　　從專業角度去審視這一事件，未必能夠抓住要害。東方之門被惡搞，不過是諸多城市建築（雕塑） 遭網友埋汰的一個案例。例如，烏魯木齊的飛天雕塑、鄭州的“流氓豬”石雕，近來都碰到過類似尷尬。可見，惡搞、吐槽、起綽號已成為人們參與公共建設事務的 一種方式。而在這一切的背後，暴露的是該領域公眾參與渠道的缺失。

　　對於這些城市建築，有些批評針對的是其外觀造型，認為其違背審美原則；還有的批評，針對的是 建築背後的公權力運作。無論哪種聲音，其指向都是明確的，這就是相關方案並未經公眾認可，或者集中體現了城市管理者一己意志。與其說網友是在吐槽這些建築 物，不如說是在表達一種不滿。這些建築無論如何富麗堂皇、宏偉壯觀，跟自己都沒有半毛錢關係。

　　但這種思維存在著一個似是而非的弊端，即混淆了政府行為與市場行為的區別。政府行為意味著納 稅人要為此埋單，市場行為則不一樣，投資人只需符合相關規劃要求，並對自己的行為後果負責即可。假如東方之門由政府投資興建，網友既可質疑專案方案本身， 也可批評投資預算、樓層高度以及大樓用途等等，各種吐槽都具有一定正當性。可這明明是由企業出資建設的商業專案，其設計方案難道也需要公眾批准？

　　有人說，城市建築是天然的公共事務，是一座座無字的紀念碑。這談的是城市建築的公共性特徵。 不管由誰興建，這些建築物都是城市形象的組成部分，也就難免涉及公共利益。但是，公眾對這些事務的介入，不是採取直接參與的方式，而應透過監督主管部門來 實現。就算東方之門的造型不倫不類，更該批評的也是專案方案的審批部門才對。

　　網友對城市建築有吐槽的權利，同時也應瞭解政府運作與市場行為的不同之處。如此，惡搞才不會 搞錯物件，傷害到企業的自主權。有人稱，建造“秋褲樓”還不如投入保障房建設，這就是一種典型的糊塗論調。當然，由於一些地方政府熱衷於蓋高樓，而企業往 往也會刻意迎合這種政績需求，這使得公眾難以辨別二者界限，乾脆一棍子打死了算。就此而言，東方之門變身“秋褲樓”，還是吃了公共事務不透明、政府運作缺 乏監督的虧。

　　11月16日清晨，貴州省畢節市發生一起不該發生的悲劇，5名10歲左右的男童被發現死於城區一處垃圾箱內。經初步調查，5名男童是因在垃圾箱內生火取暖導致一氧化碳中毒而死亡。

　　孩子們為避寒而躲進垃圾箱，沒想到這卻成了他們最後的歸宿。在這個年紀，他們本該在家享受父母細心呵護，無憂無慮地生活，可他們卻流落街頭，蜷縮在城市角落，過著飢寒交迫的日子。在這個年紀，他們本該進入學校接受義務教育，可他們非但不是在校學生，而且均已離家多時，直至悲劇發生警方才聯絡上個別家長。這群本不該被人遺忘事實上卻被拋棄了的孩子，他們的悲劇究竟誰該負責？

　　事發當夜，當地最低氣溫為7℃左右。在這個並不算非常寒冷的天氣裡，卻發生這樣的悲劇，實屬人禍而非天災。有目擊者稱，孩子們曾在邊上拆遷工地滯留，住在用塑膠篷布、水泥磚和三合板簡單圍起來的窩棚裡。如果當地警方或救助站能及時發現並採取措施，悲劇當能避免。又或者，有路人多留個心，或當地有公益組織從事相關救助，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然而，這種種能夠挽救他們命運的假設最終都未能變成事實，由此導致了悲劇發生。

　　這起悲劇暴露出不少問題，值得引起反思與追問。《未成年人保護法》規定，保護未成年人是整個社會的共同責任，對侵犯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的行為，任何組織和個人都有權勸阻、制止或檢舉控告。但從實際情況看，“共同責任”儼然變成了“共同缺失”，進而埋下了隱患。這中間，無論是父母未盡監護之責，或者是相關部門未履行職責，都表明全面貫徹落實《未成年人保護法》，仍有漫長的路要走。

　　《城市生活無著的流浪乞討人員救助管理辦法》實施以來，這部應時而生的部門規章已經走過近十個年頭。這部法規一舉改變城市流浪乞討人員和其他公民的權利遭受隨意侵犯的狀況，贏得了公眾廣泛認同。但在實際運作中，仍然存在流浪人員不願去救助站、救助站主動實施救助力度不夠大，以及法規若干條款本身存在缺漏等問題。這起悲劇的發生，表明要為流浪少年兒童打造溫暖的港灣，還需要加快完善法規，加大社會救助力度。

　　社會的正常有序運作，還離不開民間公益組織的積極參與。特別是在對弱勢人群救助方面，民間組織的參與可彌補政府反應緩慢、程式複雜等諸多不足。每年冬天，許多城市都有愛心組織和人士為流浪人員送棉被、冬衣等生活必需品。這類公益活動完全應得到政府部門的肯定與支援。政府部門還應規定，開通暖氣的公共場所應對流浪人員開放，幫助他們躲避寒冷天氣。如有民間組織關心這群流浪少年，勸說他們回家或給予照顧，悲劇也可能不會發生。

　　這些男童本不必躲進垃圾箱內取暖，但因為家庭、社會和有關部門未能及時出手，為他們生起溫暖之火，這才掐滅了他們生的希望。這一起偶然發生的悲劇性事件，卻由許多不該發生的情節組成。只有全面查究箇中細節，才可能避免悲劇的再次發生。

　　面臨撤銷的“非遺”

　　近日，文化部非物質文化遺產司釋出訊息稱，105個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專案保護單位資格被調整和撤銷。

　　這些被調整或撤銷的非遺專案，有些是因單位改制等各種原因不便繼續履行職責，還有些是因履責 不力被撤銷。早在去年，文化部一方面大幅減少了第三批國家級非遺名錄的數量，另一方面作出表示，將考慮推動建設國家級非遺名錄的退出機制。這次的舉動，想 必是落實後者的具體措施，開始對國家級非遺名錄實施動態化管理。

　　相關思路無疑是對的。隨著近些年來“申遺熱”的推波助瀾，國內在非物質遺產方面也出現頭腦發 熱的現象。第一批、第二批國家級非遺名錄，合計有1028項獲得評審透過。進入名錄的非遺專案，可謂五花八門、包羅永珍。其中一些非遺專案，明顯缺乏足夠 的歷史文化內涵，不無魚龍混雜之嫌。國家級非遺專案如此，省級、市級非遺專案更是如此。非遺專案既多且濫，反倒不利於保護與傳承。

　　許多地方對非遺申報表現出極大熱情，無非是把這當作一項文化政績，或者把這作為申報世界非遺 的跳板。也因如此，在非遺保護工作上難免出現“重申報輕保護”問題。評審第三批全國非遺名錄的時候，全國申報數量接近3000項，最終獲得透過的僅191 餘項。那些沒有成為國家級非遺專案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命運如何，通過了的非遺專案現狀又怎樣，公眾其實並不知情。而從這次調整和撤銷非遺專案的情況看，或可 猜出一二。

　　沒有保護、缺乏傳承的非遺，最終命運不是銷聲匿跡，就是成為博物館展品。倘若如此，等於喪失 了設立非遺保護機制的意義。有些非遺專案進入國家級名錄乃至世界名錄後，仍難以改變其前景堪憂的命運。如被列入世界非遺名錄的古琴藝術，2008年文化部 評選出十位該專案代表性傳承人，當名單剛公佈，就有一位老先生作古了。又如，曾參觀過一次小型非遺展，有位老師傅在現場展示鑽孔連線的補碗手藝（應為區級 非遺專案）。且不說這種技術是否具有傳承必要，其在民間顯然已沒有任何市場。

　　相關機制應把重點放在尋找與保護具有真正文化價值的非遺專案，而不是變成類似“牙防組”一類 的認證形式。這一方面是要提高非遺專案的評審標準與門檻，別把這當作一個筐，什麼舊玩意兒都往裡裝；另一方面是要實施嚴格的退出與懲罰機制，對那些履責不 力的非遺專案（及其傳承人）進行動態管理，必要時予以清理。特別是，有必要遏制一些地方好大喜功、本末倒置的非遺申報功利取向。

　　晚清時期，有人把三寸金蓮、鴉片煙具送去萬國博覽會展覽，引起譁然。時至今日，像繡花鞋手藝 倒是可以進入非遺名錄，但三寸金蓮所代表的禁錮文化不要也罷。設立非遺名錄，更多是為了繼承與保護文化遺產，讓人們瞭解與感受傳統之美。因此，有必要讓非 遺工作迴歸理性，恢復其本初意義。